
随着气温的升高和候鸟迁徙的结束,全国范围内的禽流感疫情似乎也进入了尾声。让我们将关注的目光再次投向禽流感疫情高发期时的一些人和事上。阴影中挣扎的养殖场、北京养鸡业鲜为人知的真实状况,就这样展现在我们面前。
鸡,养还是不养,这是一个深深困扰延庆县千家店镇下湾村标准化养鸡场场长翟秀臣的一个大问题。如果养,遭遇禽流感后果无法想象;如果不养,四栋鸡舍已经空了近70天,一年当中养鸡的“黄金时间”眼看就要过去,收入减少三分之一已成定局。对于养了19年肉鸡的翟秀臣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禽流感狭路相逢了。他告诉我,受这一波禽流感疫情的影响,空棚的时间之长、遭受的损失之大、受到的煎熬之重是前所未有的。
4月中旬,北京市确诊首例人感染H7N9疑似病例。这个消息一时成为市民们街谈巷议的焦点,而谁也不会知道,远离北京200余公里外的翟秀臣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天要塌下来了!”干瘦、皮肤黝黑的翟秀臣身上还沾着不少泥点子,这是他去工地做小工时留下的。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一个拥有四栋鸡舍、一年能养24万只肉鸡、雇着6个场人,一年仅发工资就要近20万的场长,而此时,禽流感却让他变身为泥水满身、一天挣80块钱的小工。鸡棚虽然还在,但养鸡却遥遥无期。这其中的煎熬他说别人是不能够体会的。
翟秀臣告诉我,他能蒙着眼睛分毫不差地走遍四栋鸡舍的角角落落,进门就能知道鸡舍的温度、湿度是否让这些“小家伙”们舒服,听到它们的叫声就能判断出是缺水了还是少食了,“伺候”这些鸡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但禽流感却让他失去了这些苦累中的快乐。不仅是翟秀臣,在禽流感的阴影中,千家店村韩东斌带领的“抓鸡队”也只好暂时解散了。另外,北京延庆、昌平、怀柔、房山、门头沟等区县的3000多座标准化养鸡场在最高峰时至少有60%的空舍,这对于北京养鸡业的重创是可想而知的。
在位于昌平区大东流的北京爱拔益加家禽育种公司采访时还了解到,因为养鸡场的“空棚停鸡”,育种公司不得不将成本2.5元一枚的种蛋以0.4元的价格出售,下一步他们只能挥泪杀种鸡,而这带来的不仅是经济损失,更是禽流感阴影散去后必须付出的高昂时间成本。中国畜牧业协会副秘书长兼禽业分会秘书长宫桂芬给我算了一笔账,一只父母代种鸡从破壳到产蛋至少需要26周,也就是180天左右,种蛋孵化成商品代肉鸡则需要21天,再加上肉鸡的生长期,一个循环至少需要二百五六十天的时间,少一只种鸡就相当于少了130只左右的肉鸡。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养鸡业总体损失将近400亿。
我了解到,在正常情况下,每天供应北京市场的鸡肉平均是150吨,而4月最低点时每天的供应量不到9吨,销量不到一成。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京鸡肉出口东南亚、中亚的数量与同期相比却增长了20%,形成了“北京冷、国外热”的怪现象。这些就是无奈与挣扎的养殖场和鲜为人知的禽流感阴影中北京养鸡业的真实状况。
5月19日,农业部畜牧业司司长王智才表示,H7N9病毒在家禽行业是“五个没有”,即:孵化场没有、养殖场没有、屠宰场没有、防疫检验人员没有、鸡鸭产品更没有!这再一次证明了一个结论家禽本无罪。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鸡?
“五个没有”的背后,是谁捉弄或者摧残了北京养鸡业?这是禽流感过去之后必须深思的问题,我认为,至少有三个因素:首先是科普知识的不到位。有专家在禽流感发生时就向公众进行了科学解释,但可防可控的提示却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杀鸡潮”中,科学再一次败给了“发烧”的揣测;其次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大众防御心理。养鸡、吃鸡就有可能感染禽流感,不养、不吃就能拒其于门外,建立在“鸵鸟思维”上的错误防御心理让北京养鸡业养殖和市场两头“受伤”;再次是被放大了的恐慌。禽流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包括社会、心理、市场在内的恐慌蔓延、放大,这只能让无罪的鸡受到“伤害”。
纵观事件前后,这一次的袭“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下一次的重演。禽流感阴影渐渐散去,翟秀臣又开始养鸡了。他告诉我,19年的养鸡经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他希望这次的经历过去后就不要再来了,因为,小小的鸡和脆弱的养鸡业再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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